- 作者:赫尔曼·黑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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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都用他的富有想象力的头脑和思维能力来反对自己,反对这个无辜的、高贵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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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清楚地表明,不爱自己就不可能爱别人,憎恨自己也是如此,它与极端个人主义一样,最终会导致同样可怕的孤立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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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来越发现,他由于自己常处于真空的状态中,出于他的陌生感和狼性,对于我们这种平民世界实际上是十分赞赏和喜爱的,把它当作可靠的安身之地,当作他高不可攀的境界,当作他无路通达的故乡和安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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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时代,每一种文化,每一种道德风俗与传统,都有自己的方式,都有与之相适应的温和与严厉,美好与残暴,都会把某种痛苦视为理所当然,都会忍受一些坏事。只有当两个时代、两种文化和宗教相互交错的时候,人的生活才会变成真正的痛苦,变成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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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那令人感动的姿态和那可笑的孤单,不知怎么就打动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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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就是如我经常自称的那样,是一只荒原狼,是在一个陌生而无法理解的世界里的一头迷途的野兽,是再也找不到家乡、空气和食物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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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谢的岁月年华如同海角天涯,隔断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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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种人都有自己的特征和标记,每一种人都有自己的道德和恶习,每一种人都有自己的深重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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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权的人因权而亡,有钱的人因钱而亡,卑躬屈节的人因侍奉而亡,寻求乐趣的人因纵欲而亡,而荒原狼则因他的特立独行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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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这样一个更高的整体中而不是在单个的形象中,灵魂的真正本质才能有所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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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并不是长期固定的形象(这是古罗马的理想,尽管那个时期智者的预感与此相对立),人更多的则是一种试验,一种过渡,人只不过是自然和精神之间一座狭窄而危险的桥梁而已。走向精神,即到上帝那里去,是最内在的命运所驱使的——回到自然,回到母体,则是最热诚的渴望所引导的:人的生命就在这两个强权之间恐怖而战栗地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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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根本没有路,既回不到狼那里,也回不到孩童时代。万物初始就不是无罪的和单纯的。一切创造物,初看起来是最单纯的东西,其实已经有罪了,已经是具有多面性了,已经被抛进演化的污泥浊流中去了,并且永远不会,永远不会再逆流而返了。走向无罪,走向未被塑造时,走向上帝之路,不是回头而是向前,不是回到狼或孩子那里,而是越来越深地走进罪恶,向人的方面去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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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把你那两面性变得更加多面,使你的复杂性变得更加复杂。不是使你的世界更狭小,使你的灵魂更单纯,而是你将把越来越多的世界,最终把整个世界容纳在你痛苦地扩展了的心灵之中,为的是能有一天进入终结,得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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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与死亡作斗争,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这是所有杰出人物的行动和生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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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我告诉你吧,认真来源于把时间的价值看得太高。我也曾经过高地评价了时间的价值,因此我想活一百岁。你看,在永恒中是没有时间的,永恒就是一瞬间,是刚刚足够开个玩笑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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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突然来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打碎了笼罩在我身上的死亡的阴影,向我伸出手,一只善良的、美丽的、温暖的手!突然,又出现了那些与我有关而我能怀着快活、忧虑、紧张的心情想到它们的东西!突然,一扇门开了,生命穿过这扇门向我走来!我大概又可以活下去了,大概又可以变成一个人了。我在寒冷中入睡,几乎冻僵的心灵又开始呼吸了,在睡意蒙眬中展开了那柔弱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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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懂得及时行乐,谁懂得如此亲切而细心地珍惜路途上的每一朵小花,谁知道娱乐片刻的价值,那生活就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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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是非达到不可吗?我们活着,人活着就是为了消灭死亡吗?不,我们活着是为了害怕死亡,然后又热爱死亡。正是因为死亡,有时这生活才会像鲜花盛开那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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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这样一些人,对生活要求太高,对自己的愚蠢、原始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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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像留声机污染了我书斋里的苦行僧精神,正如陌生的美洲舞曲闯进了我高雅的音乐世界,干扰和毁灭了这个高雅世界那样,一种新的、可怕的、瓦解一切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涌进我如此界限分明、如此严格与世隔绝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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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些具有偶然性的能力和才干,只是我自己在孤芳自赏。我只是勾画了一个哈勒的形象,只是经历了一个哈勒的生活内容,而这个哈勒也只不过是一个受过良好诗歌、音乐、哲学等方面教育的专家而已——我自己的其余部分,其余的才能、欲望、奋斗所交织成的紊乱,我把它们当作累赘,并把这一切称之为荒原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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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倒是我走向没落以来第一次又用闪闪发光的目光看到了我自己生活的道路。在那一夜,我又把偶然性看作命运,把生活的瓦砾看作神灵的碎片。我的心灵又呼吸了,我的眼睛又看得见东西了。有时我热切地预感到,我只需要把那些散乱的形象拼凑起来,只需要把哈立·哈勒的荒原狼的一生升华为一个完整的形象,我就能进入那想象的世界,得到永生,这难道不是我们每个人所追求的目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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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谁要想生活下去并感到生活得愉快,那他就不能像你我这样做人。谁要是不要胡乱演奏而要真正的音乐,不要消遣而要喜悦,不要金钱而要灵魂,不要忙碌而要真正的工作,不要逢场作戏而要真正的热情,那么,这个漂亮的世界就不是他的安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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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如此,而且以后还是如此:时代和世界、金钱和权力属于小人所有,属于平庸浅薄的人所有,而其他的人,那些真正的人,则一无所有。除了死,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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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称之为永恒的东西,虔诚的人称之为上帝的王国。我想,我们所有这些人,我们这些满怀要求的人,我们这些满怀渴望的人,这些比别人有更多的东西的人,将根本没法生存。如果不是除了这个世界的空气之外还有另一种空气的话,如果不是除了这个时代还有永恒存在的话,那才是真正的王国。莫扎特的音乐就是这种永恒,你的伟大诗人的诗作是这种永恒,那些做出奇迹、壮烈献身、为人类做出伟大榜样的圣人是这种永恒。同样,各种真正业绩创造者的形象,各种纯真感情的力量,也属于永恒,即使它们并不为人们所知、所发现,也没有被记载下来流芳百世。在永恒中没有前代后代之分,只有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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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也可能是通向圣贤的一条道路,罪孽和恶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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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回到归宿地去,我们必须穿过这么多污泥浊水和经历这么多胡闹折腾!我们没有领路人,我们唯一的领路人就是对永恒归宿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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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不是别的,是对时间的摆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返回天真,返回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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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温情脉脉地施展甜蜜、动心的爱情小技的时候,当我表面上沐浴在温柔幸福中的时候,我内心已觉察到,我的命运像一匹受惊的野马,匆匆忙忙,奔突向前,追逐着,扬起后蹄,向深渊賓士,向悬崖挺进,充满恐惧,满怀渴望与献身精神冲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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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离别,是秋天,是命运,正因为这样,盛夏的玫瑰才如此芳香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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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总是可怕的。对此我们无能为力,可是我们还是要负责。人从生下来就是有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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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把人生这场游戏演得更好些,我一定能学会笑。巴伯罗在等待我,莫扎特在等待我。
- 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们总认为那些我们不擅长的事是累赘,我们一直试图去摆脱他们,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毁灭他们也就是毁灭我们自己…